【周翔】普通饲养关系（22）
1.
洗手间的门宛如附着魔力，随着“咔”地一声，被周泽楷主动从外侧关严，立即为孙翔构造出独立安全的结界。
孙翔心头情绪纷杂，种种线头纠缠，都不知道自己该从哪头想起，吐出一口气环顾四周。
浴室设施齐全，香氛精油一应俱全，一看就是为“情侣”准备的。
其中最显眼的是冲浪浴缸，塞两个成年男性绰绰有余，似乎它的功能也不止于洗澡这么单纯。
更“贴心”的是，节目组偏不在浴室安摄像头。
这种极易擦枪走火的地方，简直充满暗示……也算明摆着告诉你，娱乐圈，大家心知肚明的那些嘛。拍个节目很辛苦，真要发生些啥，空间留足，自己发挥——节目组一概不知。
孙翔心思完全不在这些弯弯绕绕上，看也不看，把自己剥了个精光，径直拧开淋浴喷头，想要速战速决。
水流哗啦啦地往下淌，孙翔半眯着眼，洗头冲澡凑一块儿，干脆利落。很快，那片小空间氤氤氲氲起来。
热气蒸腾，洗发液沐浴乳香味发酵，水温发烫但痛快淋漓，孙翔的精神在外物的多重抚慰下渐渐舒缓，发散又发散。
妈耶，他先想到领带的事儿，想说一会儿洗完澡还得问问小唐，是不是明天早晨就送正装来。
而后又想到节目组，攻受比例的投票，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他与周泽楷两人并排一站，他甚至要比人家高出几厘米，凭什么偏偏认定周泽楷攻气十足，就凭他比自己岁数大，入圈时间久，业界地位高吗？
并不是的。
抛去两人理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关系男人的面子的事情，孙翔很介意，想要争一争：这才第一天，铁定有翻盘空间！
而应当怎么办呢？楚云秀说，提升男友力，还举了几个反例给他。例子毕竟是过去的事，关键是未来如何实践。这点，谁都无法手把手教他，孙翔需自己把握。
怎样做合适？孙翔深吸一口气。
答案他未尝不知，无非一丝别扭阻止着他去承认罢——主动、对周泽楷好点。
还有周泽楷那句：“跟着感觉走。”
合在一起，就是自己主动示好，对方与自己互动时，遵从内心给予反馈。
他恨恨地自下往上抹了把脸，十指插入刘海，露出额头，闭眼仰头接受热水的洗礼——“行吧！试试就试试，怕什么！”
孙翔忽略了心底最后一丝负隅顽抗的微弱预警：怎么不怕！怕怎么挣扎还是着了周泽楷的道！
2.
怕什么，来什么。
孙翔万万猜不到，连老天都要帮周泽楷的忙。
3.
洗完澡，就算有换气扇勤勤恳恳工作，整个洗手间依然闷热又潮湿。外加冲完高温澡，孙翔自个儿也像是个热源，往外冒着热气，因此一时懒得套衣服，裹了条浴巾，裸着上半身便呼呼吹起头发。
吹到半干时，只听一声突兀的“滋——”，紧接着“轰——”的一声。
骤然黑暗。
“靠，掉电了？！”
第一天就跳闸，这节目组也太辣鸡了吧！
4.
失去光源的瞬间，孙翔无法适应，什么都看不清，但他脑中安全弦还在——赶紧去拽电吹风插头，以防突然回电有危险。
可是坏就坏在一拽之下，居然没在拽动，卡住了！
孙翔烦躁地“啧”了声，重新闭眼再睁开。这回眼睛终于能适应黑暗。
这才发觉，四下并非一团黑漆漆的墨：借助拉严实的百叶窗缝隙偷溜出的少量光源，他试图摸索电线延伸的路径。
正在这时，他背后传来“砰”的一声，明亮的光束晃了晃，很快定格到他身上。
“没事？”是周泽楷拿着手机进来了。
5.
“没事没事，照这里！”孙翔挺高兴的，周泽楷来得正好。他此刻着急拔掉电线，忘了避嫌，手在半空抓了抓，碰到周泽楷的手臂一把攥过来，将人拉到自己跟前。“吹风机线卡住了。”
“嗯。”周泽楷一愣，按着孙翔说的方向照去。
手机前置光源打出一块清晰的小世界。
孙翔手脚飞快拆下了绕在龙头上的线，拔了电源，大大松了口气：“谢了！你来得可真及时！”
周泽楷这才想起他进来的目的，含糊“嗯”了声，不由分说揉上孙翔的头发：“吹干了吗？”
问也白问。
触感立即给出答复：发心干燥，但发尾依然潮湿。
“马上就干了。”孙翔猛往后躲。
断电不吹干，怕是要感冒。
“阿嚏！”周泽楷这念头刚起，孙翔同学应景地打了个喷嚏。
“……”
“……”
随着这声喷嚏，周泽楷的目光移到孙翔本人身上，意识到这熊孩子不仅没吹干头发，还裸着上身！
刚才浴室饱含热量的，现在灯一熄，周泽楷进来又着急，没阖上门，热气散得七七八八，气温已悄然降低不少。
“阿嚏！”然后孙翔再次应景地打了第二个喷嚏。
“等等……”他心虚地抬头，光源打在他身上，周泽楷大半隐在黑暗里，孙翔看不清对方的脸色，却直觉那一定不太好。
不对，一定比他想得还要糟糕。
孙翔还在组织语言，周泽楷突然伸手过来按在他肩膀上。
周泽楷的手心是热的。孙翔第一感受。
孙翔的肩膀是凉的。周泽楷第一感受，而且没擦干，摸到了星点水珠。
这时什么旖旎都不如健康重要，“你衣服？”周泽楷着急问他。
“哦哦！”孙翔从那突然的一搭带来的惊吓中回过神，意识到周泽楷让他赶紧穿衣！
衣服搁在洗手间另一头，孙翔回忆着。
他这会儿自己也觉得冷，着急拿衣服，没想到能叫周泽楷帮忙照明，匆匆辨认了个方向，便径直越过周泽楷要走过去。
擦肩而过时，孙翔脚下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旁边歪。
周泽楷眼疾手快去抓他，又被孙翔的分量给带着转了半圈，自己也跟着歪去——还好他们站的位置巧妙，转过一百八十多度后，孙翔的后背刚好撞上浴室瓷砖，而周泽楷为了不压到他，情急之下撑住了墙壁。
总算危机解除，一齐站稳。
孙翔松了口气。
而后突然意识到新的危机产生了——又是个似曾相识的姿势不是吗？！
更糟糕的是，刚刚一阵折腾后，周泽楷的手机碰掉了，估计还是面朝下扣住的状态——光源消失，整个浴室再度黑暗。
5.
距离上一次失去光源没很久，但形势大不相同。
上一次孙翔独处黑暗中，一心只想拔电源。
这一回，他和周泽楷两人同时被黑暗包裹，躯体贴得无比近，背后是冰凉的瓷砖，前方是周泽楷温热气息，两相对比，后者格外吸引着他。
太危险了。
孙翔侥幸希望着周泽楷赶紧离开。
然而事实是，沉默蔓延，没人动，也没人先说话。
6.
又过了不知多久，又或者其实只过了很短很短的一瞬间，孙翔有种要被骤然暴涨的尴尬窘迫给淹没的错觉，因此迫不得已出声抗议：“周泽楷你让开，我要套件T恤！”
闻言，周泽楷一怔，身体后倾，撑在孙翔耳侧的手臂也跟着撤离。就在孙翔以为他走开时，一条干燥的浴巾蒙脸盖下，“靠你搞什么？”孙翔怒了，去扯，却未防备周泽楷长臂绕到他身后再一揽，将他与冰凉的瓷砖墙面分离。几乎同时，浴巾被周泽楷另一只手扯开，迅速地裹住他上半身，裹了个严严实实。
“这样更快。”黑暗中，看不见对方的神情，但孙翔偏是听出了话音里一丝狡黠。
“这不算，我要穿衣！”孙翔直觉周泽楷要搞事，脑海中警铃大作，咬牙切齿强调需求。
却听周泽楷突然轻轻笑了声：“你不是想知道什么叫做跟着感觉走吗？”
“什么？”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打岔，孙翔注意力跟着转过来。
“比如现在。”
！！！
孙翔尽力理解“比如现在”四个字的同时，胸膛里，一颗心跟着砰砰急遽跳起来。
7.
孙翔再一次见识到夜晚的神奇，尤其是黑暗又静谧的夜。
它以吞噬光源的方式，吞噬掉更多人的掩饰和伪装，将人内心的大胆和本能释放出来。
比如周泽楷的状态。
在明亮光线下，外人目光中，节目组镜头前，孙翔清晰地感知到周泽楷是如何隐忍他的情意，按捺住情绪的起伏，仅仅展现出不多不少刚够撩到他的部分。
而现下，他内里深藏的情绪却宛如经过漫长冬天等待的花苞，被施以夜的魔法后，骤然绽放出来，强烈的渴望，危险的引诱，像是花朵浓缩的芬芳，在绽放瞬间汹涌外溢，将他绵密地裹入，斩断他逃脱的退路。
周泽楷的手指，温热的，原先按在那层浴巾上，现已离开，小心又大胆地移到孙翔裸露在外的脖颈上，那里他的肌肤还略带凉意，因此周泽楷指腹带过的路径便显得格外清晰。
它一路往上，在经过喉结时，特意逗留片刻，稍作摩挲。这种感觉实在太奇怪了，黑暗剥夺了人的视野，反过来却提升了触觉的敏感值。
触碰之下，半僵硬的孙翔情不自禁往后缩，却又被另一只箍在身后的手勒回。
周泽楷的手指已快移到他下巴，仿佛要缓缓勾勒青年的棱角。
而后者实在沉不住气，在情势愈发危险前再度抗议。然而话到嘴边，变成了普通问句：“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周泽楷似乎也在认真思考，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后半句迟迟不出。
“想不通就先放开我！”见状，孙翔血压飙升，他没空在这儿探讨人生，周泽楷没想通那就一个人想。
他尝试动了动身体，发现双手其实都空着，赶紧去推周泽楷。
没料这个动作却惊醒了对方，周泽楷松开手，而后迅速地抓住孙翔的两只手腕，往上一扯，一按，孙翔这回被他死死按在了墙上。甚至因此交锋，周泽楷又向前多倾几寸，后果就是两人贴得更近了！
“……”孙翔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错觉。
“我没有演技，也不知道。”片刻，周泽楷突然打破沉默，话里裹着委屈的情绪，“不知道怎么扮演男朋友。”
不知道关我什么事！——如果对上别人，孙翔想都不用想，一定这样回答。
而坏就坏在说这话的人是周泽楷，更坏在话里这种“委屈”——它恰恰是孙翔的软肋——无论做猫时，还是为人时，一旦遇到周泽楷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或者进入类似的状态，就没来由地心软，丢城让地。
“可我也不知道！你自己想去！”他虽然没好气地回答，但声音明显不高了。
“不行。”周泽楷反驳。
“什么？”孙翔摸不着头脑，但好想揍人。
“你我都不知道，”周泽楷顿了顿，“刚好一起学习。”又飞速补充一句，“感觉这样告诉我。”
“怎么学？”孙翔没觉察他又一步步走进了圈套。
周泽楷的应对是，终止对话，俯身过来。
8.
直到被吻住的那一刻，孙翔才理解周泽楷“学习”的意思。
又是被突袭地吻，第二次了，依然在没理清对对方的感觉前。
孙翔理智狂呼绝对不行，坚决要求自己偏过头躲开这个吻，又或者即使被吻住了也要紧绷下颚，抿住双唇，拒绝被占更多便宜！
然而事实是，当周泽楷靠得很近很近，近到借助微光，孙翔足以看清他半垂着的眸子长长睫毛投下的阴影时，他感觉自己被这煽情的场景所诱惑了，忽然涌起一种不怕死的勇气。
周泽楷所苦恼的问题，他亦渴求答案——想知道自己对周泽楷究竟是什么感觉。
而且亲吻或许是种检验方式。
孙翔如此想到。
他放弃挣扎，循着对方凑过来的方向，微微张开双唇。
下一刻，迅速领会孙翔退让意图的某人，得寸进尺地将舌尖探了进去。
9.
周泽楷很难表达为什么会控制不住自己。
当黑夜、停电、近在咫尺的孙翔，一切构成了天时地利人和，给出一道风险极高，但奖励优厚的题目时，周泽楷忽略了事后的风险，只知如若不“跟着感觉走”，他一定会后悔。
因此毫不犹豫地改变思路，还为此撒了个谎，用拙劣的“不知道如何扮演男朋友”为借口。
然而撒这个谎并没有什么用，他压根不想听到对方拒绝的话语，因此在对方可能继续反驳之前，便吻了上去。
这是他的初吻。
而且真实地发生在他和暗恋许久的人之间。
这一认知令周泽楷几乎要全身颤抖。
对方的气息是新鲜的，又是无比熟悉的，与某次梦见的一模一样——没错，他之所以有勇气吻上去，还有一丝“拥有经验”的得意感，多亏了眼前人曾经入梦，给予他实践预演的机会。
紧接着，孙翔微微张开的唇，使他意识到对方似乎并没有如他担忧般地强烈抗拒这个吻，这一无言的许可，宛如最高的鼓励——鼓励他更放肆投情浓，以及煽动他再度试探对方的态度。
周泽楷一边安抚式地勾着对方的舌尖，一边悄悄地松开了钳制孙翔的两只手，换成圈住对方的姿势。
然后突然退开，只慢慢以唇面摩挲，似是讨好又更像是单纯的温存。
片刻后，不耐烦的人变成了孙翔。
他模糊地发了个生气的“哼”的鼻音，干脆闭上眼，摸索到周泽楷的后颈，上移至对方的后脑勺猛一按，随着距离的重新拉近，主动探出舌头去撬开对方牙齿，果断勾住对方的舌尖，磕磕绊绊又无比激烈地继续吻起来。
一吻毕了。孙翔喘着气在周泽楷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黑暗中一双眸子挑衅得发亮：“既然要试，别怂啊？”
妈的，他都愿意“跟着感觉走”，陪周泽楷胡闹了，搞到一半周泽楷却缩了，这算什么！
孙翔正不屑地腹诽中，紧接着就感觉到两人相贴的胸膛有分明的震动。
是周泽楷在轻笑。朦胧微光里，孙翔好奇望去，正对上那双深邃的眸中不断溢出的极度温柔。
对眼前这位被他成功挑起斗志，却丝毫未觉的大宝贝，周泽楷以鼻尖触着对方鼻尖，说：“好，你赢了。”
当然，这次试探，我也没输就是了。
10.
孙翔一怔，没有理解周泽楷的意思，却觉得眼下氛围实在不错，不错到他能体会到“和周泽楷谈个恋爱”到底是什么感觉了——
单纯从接吻这件事看，很棒。
他走神地想，假使能更久沉浸在状态中，或许接下来的节目，自己就能毫不费力地本色出演。不止本色出演，甚至还能让节目组、观众和他的小伙伴都刮目相看——比如鼓起勇气，在镜头前拽过周泽楷，压过去霸气地来一次当众接吻，实现完美男友以及攻受倒转的双重理想。
孙翔如此这般得意洋洋地打着小算盘，殊不知，“恋爱”的感觉压根不是穿上后就能轻易脱下的外套，也不是堆砌后还能融化消失的冰雕。它是人类隐秘的本能，生而潜藏在灵魂深处，一旦被唤醒，便难以重新压抑回去，难以抹平一切痕迹，难以装作从未发生。
不过，短暂的自欺欺人在恋爱初期，是有存在空间的。
比如——
“孙翔，周泽楷！”编导助理的高声呼喊，伴着咚咚咚的捶门声，像是突如其来的外力，打破了这一刻的状态。
孙翔惊醒般猛地推开周泽楷，周泽楷一愣，松开孙翔：“你先穿衣。”而后自己往外面走去。
“再五分钟就来电了！你们没什么事吧？”孙翔一边匆匆忙忙穿着衣服，一边听周泽楷和编导助理对话，“没事。谢谢，好的。”
旖旎的情绪散得比刚才浴室的热气还快。
等周泽楷拿着另一个手机，开着前置手电筒走过来时，孙翔已恢复正常情绪，正毛毛躁躁地擦着头发。
“我帮你？”周泽楷自然地伸手去拿毛巾。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孙翔闪开。
对话时，灯亮了。
周泽楷对上孙翔的眼，微微一愣，而后点头，转身离开。、
如果忽略两人刚才吻到发红的唇……
他们比之孙翔设想要早太多地回到普通朋友状态。
TBC！
最近胃不太舒服昨天太丧了...谢谢大家安慰...评论等我周末慢慢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