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翔】普通饲养关系（55）
1.
见周泽楷面露凝重，孙翔没忍住笑了。
“先吃饭。”对上对方疑惑的目光，他抓起筷子，指指碗里，“吃完再说。”
孙翔轻松的反应感染了周泽楷，他将手机搁一旁，学孙翔笑了一下：“嗯，凉了浪费。”
着急心焦不假，但来自孙翔的反馈永远具有神奇的魔法效力，只消一个眼神，就能让他心平气静。
他不了解的是，孙翔确也烦躁，但令孙翔立转轻松的，恰恰正是周泽楷自己的反应——想到眼前人在替他着急，使不上力的无奈、拨不开的记忆迷雾，似乎也不那么令人茫然了。
总归珍惜眼前，走一步算一步。
两人默契地不再言语，飞快解决了晚饭。
2.
饭后周泽楷挽起袖子洗碗。孙翔跟着一起。效率反而降低。
周泽楷无奈笑着在水里捏了捏他的手指：“你先去客厅。”
孙翔一手泡泡，沾着水去弹周泽楷：“不去。”
自从说开后，又或者更早开始，他越来越不想掩饰自己想和这人呆在一块的想法。现在被赶，他老不开心。
何况，有事没说。
孙翔知道厨房定点摄像头能收音，略一沉思，把水龙头开到最大。
“这回我一起查。”他顶着周泽楷疑惑的目光压低声音，两人紧挨着，他几乎凑在周泽楷耳边，“什么都别瞒着我。”
周泽楷之前确有延时隐瞒的行为，被点破，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嗯。”
周泽楷的反应孙翔都看在眼里。他眉间一跳，微微用力拉住周泽楷的衣领，似哄似笑：“说真的啊。”
孙翔眼神亮亮的，有点点生气，又实在靠得很近，被“命令”的人心头一动，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下。
蜻蜓点水。
孙翔的脸猝然涨红。他松开周泽楷的衣领，结结巴巴：“你自己洗，我去客厅等你。”
他边说边转身，心想周泽楷不按牌理出牌，肆意妄为，太过分了。对比起来，自己刚刚特意开大水声，指不定在人家眼里就是个笑话。
……没走成。
周泽楷轻轻拽住他，眼里铺了一层笑意两层认真：“不开玩笑，我们分工。”
3.
周泽楷的分工是指，他找自己的资源跟踪短信来源，孙翔则需与杜明那圈靠谱亲密伙伴好好梳理一遍孙翔大学的交友状况，不管哪边，发现一星半点线索，就赶紧交叉比对。
办法十分合理，孙翔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擦完最后一只碗，周泽楷去找王杰希。
孙翔从冰箱翻出橘子，掂着去了客厅。
他本来一度方明华附体，想过要不谨慎些，找个洗手间发消息。没料一出厨房高英杰就微笑着告诉他：“翔哥你随便坐哪儿都行，人的镜头拍够了，接下来就差空镜，我们不扫屏幕，别担心。”
孙翔剥开橘子，撕下一片，正要往嘴里丢，突然被半途截掉。他一抬头：“你来了啊……唔！”
劫镖者又把橘子归还原主，还亲力亲为地喂进嘴里。
孙翔咬着橘子含糊地说：“你也尝尝，甜的。”
周泽楷点点头，给自己剥了一片。
孙翔这才说：“你看。”
几乎同时，周泽楷也问：“怎样？”
两人对视一眼，笑了。
笑完，孙翔脸色严肃起来，把手机一递：“有点方向。但还是很模糊。”
4.
周泽楷向上翻动聊天记录，第一反应是忍不住勾起唇，感慨Gloria小团体感情真的很好，工作间隙招呼一声，群里立即积极响应。但转眼看到具体内容，他神色不再轻松，沉了下来。
简而言之，吕泊远主导分析过程，并提出独特观点：要关注作案时机。
——为何不早不晚，偏偏选择眼下？最近孙翔身上出现什么特殊情况？——只有参加《恋爱七日谈》一件吧！
以此推测，或许对方拿着对事业的嫉妒打马虎眼，掩盖孙翔感情状态的变动才是刺激对方的本质原因。
所以是狗血又常见的因爱生恨？并不是。
喜欢一个人，怎么舍得让别人强吻他，怎么舍得炒作他和别人的绯闻。杜明补充。
周泽楷眼神暗了暗，杜明分析得完全没错。
他继续看下去。
吕泊远肯定了杜明的判断，说，因爱生恨不一定要针对孙翔，万一孙翔只是结果承受者呢？
比如，对方喜欢A，而A喜欢孙翔，结果孙翔参加节目刺激了A，连锁刺激了对方。
这个思路弯弯绕绕，但仔细咀嚼，似乎确有道理，而且至少清晰地指明了一个排查方向。
周泽楷看完这段，后面又刷出了新的。他条件反射地把手机递回去，孙翔却没避嫌，没接过，直接就着他点开新消息气泡。
然后两人脸齐刷刷地黑。
新消息是，杜明跟报菜名似地提溜一串“曾经/疑似”暗恋明恋孙翔的人名。
除去这条，剩下全是统一阵型表情：熊猫头之社会社会.jpg
周泽楷欲言又止，垂眸长叹一口气。
孙翔慌了片刻，又恢复不怕死状态，笑嘻嘻地：“不会吧周老师，这些名字指不定你知道呢？没收过情书啊？大学时姑娘变心特别快……要知道论坛上你的名字常年压我一头。”
周泽楷忽然抬头，眼里很亮：“是吗？”
孙翔一愣，意识到自己被耍，还糟心地意识到周泽楷高兴的原因是自己记得大学时两人名字相提并论的事，强行解读一番，不侧面代表着，自己从那时就有在意周泽楷了吗？
孙翔先前并不善于往这方面思考，但自从接触周泽楷，他脑回路就奇迹般地变开阔和清奇了。
他无语地斜睨周泽楷：“你真一个名字不认识？”
周泽楷像模像样地思忖一会，又叹口气：“不认识。”
孙翔刚想说有点假啊周老师，就感到一股暖意覆住了手背。
他一惊之下，心下已有预感，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周泽楷，对上……果然，哪还有半点促狭，明明白白是周泽楷音乐本身，涌动着浓稠又深厚的情绪。
孙翔耳根顿时红了，心尖跟着软下去。
周泽楷声音又低又沉：“不遗憾，除了音乐，我只看你一人。”
5.
孙翔魂不守舍吃了片橘子，周泽楷起身离开。他摸出手机“刚刚有点事，继续继续。”
接下来是一段漫长无聊的排除过程，群策群力，但一无所获。
之后吕泊远他们有工作暂时下线，孙翔关掉微信，点开旅行青蛙。昨天刚下，没来得及替青蛙取名。
他在命名输入框里输了又删，停留很久，这么简单的一件事竟能叫他举棋不定，放在以前简直不可思议。然而孙翔知道这很正常——他心思太乱，静不下来。
脑海中纷杂的信息交替浮出，一会儿是摩天轮上的场景，一会儿是周泽楷刚刚说的话，又一会儿是那天电梯的突袭事件，还有前头吃饭时收到的短信……像数不尽的碎片像扯不清的线头，总之塞满了他的脑袋，堵了个水泄不通。
就很烦。
孙翔神思不属，索性退了游戏，取名？干脆等周泽楷回来征询他意见吧。
所以，周泽楷那边进展如何？他四处看了圈，没有寻到人影……离开得是不是有些久？
6.
孙翔预感没错，周泽楷那头进展近乎停滞。
据喻文州透露，对方仅联系过司机两次。第一次要到节目流程，第二次就是突袭事件当天，得到了详细行程计划。之后司机被控制，暴露，再无联系。
“小周你也看到了，目前信息量太少，我们是不是需要等对方多露点马脚？”王杰希倒了杯茶给他。
周泽楷没有去接，摇摇头：“我很在意’很快’这个词。”
王杰希怔了一秒：“很快？……你是说，很快可能是暗处那位心情宣泄的一个特征？”
周泽楷抬头：“嗯。很可能真的很快。”他在“很快”两个字上加了重音。这份可能性在他见到短信的第一眼就开始冒头，虽然极度抗拒，但眼下是求助之际，周泽楷不打算避而不谈。
王杰希神色严肃几分：“比如，几天之类。”
周泽楷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王杰希感觉头疼：“小周你这是逼我来说猜测，你啊……好吧我和你想的一样，对方或许这回把握度十分高，又忍耐已久，物极必反，一想到自己会成功，便控制不住得意洋洋的情绪。有的犯罪者选择告诉身边人，但也有的人则像他一样……选择直接向受害者宣告。”
“嗯……不是挑衅，是宣告。”周泽楷神色凝重，眼底压着一丝强烈的不快。
“你打算怎么办？”对方是有多苦大仇恨？通过两次泄漏的信息似乎可以勾勒出一个心理扭曲的变态。孙翔怎么招惹到这种麻烦家伙？看周泽楷和孙翔毫无头绪的样子，王杰希在心底感慨。
周泽楷眼神定在杯子上，手无意识地摩梭着大拇指内侧某处疤痕：“总要找出来。”
王杰希犹豫了一会，叹口气：“嗯。娱乐圈雷声大雨点小的事挺多的，一直躲在暗中，没准是个怂货，不敢亲身上场的。”
这时他手机震了起来。
王杰希低头一看：“文州的电话。”
7.
喻文州这通电话带来略振奋的消息——顺着金钱交易重新查，他意外有了收获。
之前很早就知道对方选择现金交接，地点偏僻，没有监控，查监控的思路便被搁置了。
后来其他路径走不通，喻文州想起这茬，福至心灵，拜托黑客圈好友定位周边IP，期盼有民间摄像头能拍到一丝半影。
真真是运气好，最近某品牌摄像头在无差别推广期，四处赠送，到了不挑地点只求安装数量的程度。正好附件一家拿到他们的免费摄像头，正好对方拿钱时餐馆门开着，正好摄像头存储卡还够用，因此拍到了这郊区僻静街角垃圾桶边出现的黑衣男子。
“他不傻，伪装很严密。”王杰希点击播放，“只能从身材判断是男人。你有印象吗？”说完，王杰希自嘲地笑了，别提周泽楷，若是喻文州如此打扮，他或许都认不出来。
周泽楷皱着眉将这段30秒不到的视频看了五遍，心底茫然更盛。的确，对方防范意识极强，帽子墨镜加口罩，一件偏大的工装大衣下摆长至脚跟，连确认腿的粗细都很难，更别提辨识年龄长相。
“你先给孙翔看。如果推理思路没错，逃不过音乐学院相关的人，学生或者老师。”王杰希见周泽楷不说话，想了想又补充，“能认出来最好，认不出……”
“能匹配到身形吗？”周泽楷突然打断他。
“哈……拜托，又不是美剧。”王杰希苦笑着摇摇头，“拿到数据、具备技术姑且不论得多久、能不能做到，更别提匹配，太难了。赶不上‘很快’。”
提到这两字，周泽楷脸色明显一沉，眉皱得更紧。
王杰希叹口气站起身，拍拍他肩。
周泽楷看他一眼，捏着眉心发了会儿呆，脸色不太好看：“我着急了。”
“去找你家小朋友吧，总之。”王杰希扯出一个安慰的笑，“镜头给你关了。”
周泽楷脸色好了些，理了理衣服也站起来，到门前时已是眉平色淡：“嗯。谢谢。”
8.
孙翔左等右等等不来周泽楷，无聊，去外面透气。
别墅院子里零零散散有人在收拾物品，孙翔这才想到明天节目结束，说不上来的情绪一时漫上心头。
不想打扰工作人员，他沿着墙往屋后方向绕，结果在拐角处差点没踩到人。
“卧槽，老叶！……叶老师！你怎么在这！”
支着腿懒懒散散靠着墙抽烟的某人一脸无奈：“哟，好巧。”
9.
“怎么样，有进展吗？”半分钟后，孙翔也不知道为啥，竟然和叶修两人席地靠墙坐下，聊起了天。
“烟能先不抽吗？”孙翔捂着鼻子抗议道。
“呵呵。”敢当面要求他掐烟的人又多了一个，叶修不恼，笑笑在地面碾掉了烟。
“只有一点方向。”孙翔抓抓头发，望着月亮。
“你很在意啊。烦得不行了吧。”叶修漫不经心地说，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一下一下地玩。
孙翔讶异地扭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他自以为在周泽楷面前控制得不错，但居然被叶修看出来了。
“怎么，猜对了？你刚刚走过来时，眼神乱得一塌糊涂。”叶修没看他，盯着打火机的火苗，“年轻人，要不要给你上一课？”
孙翔撇撇嘴，转回头去。
“算了吧。”他说，半晌又低声说，“按理说我不应该这样。但头一回有人在暗处不跳出来和自己正面刚……是有点烦。”
“你不止是担心自己吧。”叶修语气似乎依然淡淡的，内容却一针见血，“担心周泽楷？”
“是……也不是？”孙翔敏锐地发现叶修语气变了，忍不住也认真起来，还有些懊恼，“不想把身边任何人拖进麻烦里。”他顿了顿，“你也一样。”
叶修没说话，笑了笑。
果然，几秒后，孙翔没忍住：“不过周泽楷更特别一点就是了。”他抹了把脸，把之前排查的思路跟叶修粗略提了提，换来对方了然的一句：“别费力，查不到的。”
孙翔不太高兴：“你就这么肯定？”
叶修忽然用打火机在地上敲了敲：“叫你别费力是因为……有一种人到最后一定会找上门。”
“你觉得这人是这样？”孙翔皱眉，但话刚说出口，他自己也信了八成。
叶修这回笑着转过脸：“第一堂完毕。”
孙翔说：“还有第二堂？叶老师今天心情那么好？”
没防备被叶修敲了个毛栗子。
“我去你怎么突袭。”孙翔捂着脑袋怒了。
“学费收了，心情好，没有第二课，给你讲个故事。”叶修勾勾唇，耸耸肩，更慵懒地往后一靠，整个人几乎要倒在地上。
孙翔一时怔愣，接下来就更找不到说话的机会——叶修开始自言自语地回忆过去。
他说了不少和周泽楷安慰孙翔很像的例子，似乎任何一位娱乐圈小有名气的人经历都是相似的——恐吓信，外卖盒里藏着的威胁讯息，跟踪的人影，造谣和流言……也不是，私生饭爱意的部分都是相似的，但诅咒的具体内容因人而异。
叶修收到的，普通一点，希望他出门被撞，希望他从舞台上突然掉下来或者被道具砸，拍电影威亚绳猝断……
“之前和你一样，不在意，甚至反击地写了首歌。”
“让该来的来，我们在这里等它？”孙翔忽然想起这句，回忆跟着串联起来，当年叶修似乎也有嚣张高调的一段岁月，写歌反击威胁的事情迄今为人津津乐道。
“呵呵，唱的挺好。”叶修笑了笑，“现在回想，后悔不至于，但如果能再回从前，会选择更委婉的处理方式。”
他稍稍回忆了下，语气相当轻描淡写，但接下来说的内容却一点儿都不平淡：“直到我妹妹收到了威胁彩信，好几条，她在大学各个时间段露面时，被拍了不同的镜头。我很生气……”
“呃……”孙翔几乎忘了自己的事，被叶修带进过去的紧张忐忑中，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叶修看见他神色变化，翘起唇角：“以为我冲出去了，找到了人？”
“难道不是？”孙翔茫然。
“我很生气，”叶修摇头，答非所问，“但也怕。近乎认怂。最后给对方发了条短信，恳求不要再跟踪我的家人。”
孙翔愣住，盯着叶修，似乎想从他平平静静的表情里，看出这位娱乐圈近乎封神的前辈，是在何种心境下摆下低姿态，发出的短信。
叶修和他对视几秒，露出一个很薄的笑：“答案简单。老了老了，不能免俗，无法做到一个人完全无顾忌地活着。也不想。”
孙翔张了张嘴，一时间千头万绪堵在喉咙口，说不出来。
也是同时，刚刚那丝烦躁的源头，好似突然被人扯清了线，心湖澄清不少。
人不能一个人活着。
他踟蹰了一会：“嗯，所以不想牵扯周泽楷。”随后忍不住大笑——叶修说着不想上课，还是上了第二堂，老男人……人挺好的。
孙翔笑到一半，叶修忽然又说：“不过，短信最后没发。”
“啊？”孙翔的表情定住。
“找到人了。”叶修收好打火机，捡起烟头，慢悠悠扶着墙起身，“这才是第二堂课——现在不比从前，公关能力、查探手段与时俱进，很快会有结果。多吃饭少担忧没事就专心写歌谈恋爱吧……卧槽脚好麻！靠靠靠……”
孙翔“切”了声，抬头看叶修跳着脚一脸痛苦，忍不住伸手：“感谢教导，要帮忙？”
叶修摇摇晃晃几下，活动活动脚踝，冲他摆摆手：“不用。走了。”
孙翔在原地对着月亮发了会儿呆，手机亮了。是周泽楷的消息——“回来了。在哪？”
他心情顿好，一骨碌爬起来，拍拍裤子的灰，正要走回去，手机上进了条新消息。
“对了，刚忘了说，少数脑子坏掉的疯子还是得防着，你也当心。比如小周上回就受了伤。他没跟你讲吧？叼烟笑.jpg”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