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翔】普通饲养关系（41）
1．
“为什么撤回？”周泽楷问。
“手滑发错了撤回了呗！”面子要紧，孙翔硬着头皮编理由。
周泽楷垂眸，很遗憾地“噢”了声，转回去洗剩下的碗筷。
看似危机解除，但孙翔莫名觉得气氛不对——怎么周围看着自己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同程度的谴责和怨念呢？
喂你们这都什么眼神？好像我欺负了周泽楷！
孙翔假装没发现，余光再次扫了一圈。
“切。”
何必呢？不就是屈服吗？不就是发个表情包吗！
他认命地抓起手机，拖到小企鹅么么啾那页，皱着眉刚要点下去，手机微震一下，又连续震了好几下。
是不知何时洗完碗的周泽楷，发来一连串表情包。
吐着舌头略略略的杜明、头戴兔耳朵摇来摇去喊“啊~~~”的杜明、假哭抹泪的杜明……直男颜配上粉嘟嘟的红晕还有夸张的特效字体，太他妈搞笑了！这肯定不是杜明自己贡献出来的！
孙翔差点不合时宜地爆笑，不过他深吸一口，他忍住了，很好，周泽楷你赢了！
他十分服气地抬头，正对上周泽楷举着手机冲他微笑的样子。
周泽楷那道目光里涵义明晃晃的他怎么可能看不懂——表情包换表情包，给你个台阶下，快点把么么啾发过来吧！
如果是之前的孙翔，可能真如他所愿地投降了。然而今天的孙翔是刚刚在高英杰处取得胜利的孙翔，皮过一次没从得意洋洋中缓过来，你要他发，他偏就不发了。
不过对周泽楷，孙翔潜意识毕竟心软，磨磨蹭蹭敲了一行字过去，也不知道到底算不算安抚——
“表情包没有。甜点有，下午吃，行了吧？”
消息一发送完，周泽楷几乎同时回：“截图了。”
孙翔这才意识到这是今日第二次发挥失常，此刻他比刚刚更想撞墙。
但不知为何，一道明快的光仿佛照进了他每根血管，烘得他全身温暖又愉快。
反正怎样都不坏对吧，他不禁翘起嘴角迎上周泽楷的视线：“你小学生吗？还截图。哥才不会撤回。”
2.
说起来蛮醉的，口快承诺一时爽，真要下午能吃上……孙翔粗略估算时间，可不得现在就动手？
孙翔很久没碰甜点，却也不代表内心发虚毫无把握——一方面现场能百度，凭着他的厨艺悟性90分够不上，75还是颇有自信。另一方面，这节目组竟然没准备烤箱，孙翔翻箱倒柜抱出一只面包机，只支持简单的蛋糕和面包配方，倒是缩窄了目标范围。
最后一项降低难度的约束条件由周泽楷提供：“巧克力味的。”
孙翔一摊手：“穷，买不起，而且买不到。”这附近哪去找巧克力粉。
周泽楷退而求其次：“葡萄干。”他补充强调，“喜欢葡萄。”
“……嗯，我知道。”孙翔瞥了眼周泽楷，对方正大光明地回望过来，看得他满头黑线，但脸却微微红了些。
这种见缝插针地告诉自己喜好，毫不掩饰地表达“希望你能记住关于我的事情”的做法，孙翔一开始完全不懂如何接茬，现在好似朦胧地领会了一点门道。他第一反应不再逃避，或者生硬绕圈，越来越多的时候能妥妥接下，至于接下后的信息能如何发酵，产生什么效果，随它去吧。
孙翔是这样自我安慰地想的，殊不知他往后退的这一小步，紧跟着便让名为周泽楷的圈往他的领地推进了一大截。
3.
为了尽快把料备好，两人饭后继续留在了厨房。
孙翔有条不紊地往电子秤上放着牛奶鸡蛋蜂蜜面粉等必要材料，当然还有糖盐酵母粉等一系列关键辅助品。
部分材料用量极小，但偏差毫厘对口感的影响却十分显著。因此孙翔全神贯注地盯着液晶屏的数字变动，时间久了脖子有些酸。
一只手自然地搭上他后颈捏了捏：“不着急。”周泽楷说。
孙翔顺势转了转脑袋，似乎很满意周泽楷这一手的力道，头也不回地说了声“谢了。马上好。”动作上继续切他的黄油。
可惜他并不能专心切完这一块。第二刀正要小心翼翼落下时，几声工作人员的轻笑传入耳中。
孙翔循声环视，下一秒嘴角忍不住抽搐——报告导演，这里有人偷吃！——没错，就是周泽楷！周泽楷捏起一颗葡萄干，正往嘴里丢去。更可恶的是，他接触到孙翔目光后非但没羞愧地放弃行动，反而加速吃完了。
紧跟着，周泽楷默不作声又快如闪电地重抓两把葡萄干，丢回备料碗中。
……靠！
孙翔追着他动作将目光转向备料碗，捕捉到葡萄干丢进去前碗里明显下去不少的横截面。
但周泽楷一脸“我只是忍不住吃了几颗你看我现在补货了”的诚恳表情，配上那张英俊的脸，叫孙翔有种发不出脾气的憋屈和郁闷。
气冲冲的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周老师您随便吃呗，吃完了大不了就是纯牛奶面包。”
闻言，被点名批评的“周老师”不以为杵，反而继续坚持：“要带葡萄干的。”言毕将备料碗往面包机旁推了推。
孙翔简直气笑了：“行。都行。”
周泽楷也笑了，不过是一个本质柔软快乐的笑，还伸手戳了戳孙翔的脸——对方气成河豚的样子真让人忍不住：“辛苦这位大厨。”
孙翔耳尖可疑地红了，一面偏头闪开瞪向周泽楷，一面反手推远对方：“去去去，周老师不要捣乱，抱着你的葡萄干一边去。”
这是什么道理？进了节目组后，似乎周泽楷就爱上了在他下厨时捣乱，但他的反感度和烦躁值却越来越低了……
孙翔机械地切着黄油，这一刻有些疑惑，对一个人忍耐度越来越高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努力回想和父母和队友的相处模式，即使心里不愿承认或者无法度量到底算不算喜欢，但是不是，他对周泽楷的好感的确已经走到比一般暧昧再深一点的地步了？
4.
“搞定！”确认撒料完毕，面包机进入自动运转，孙翔擦了擦手，周泽楷很自觉地过来替他解围裙。
“刚发任务了。”周泽楷抽掉蝴蝶结，示意孙翔转过来换个姿势，方便摄像机拍到。
“什么内容？”孙翔一边转身一边低头。
“……放风筝？”周泽楷迟疑了一下，似乎连他这么随意的人都对节目组任务表示意外。
孙翔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周泽楷，又转向高英杰的镜头，眼睛微微睁大：“我刚吐槽周老师是小学生，你们就发布小学春游任务？是故意的吗？”
导演组当然是故意的，而且故意没剪这段吐槽。事后播出时孙翔“是故意的吗？”被循环做了三连特效，还加了rikarika的滤镜以及“对我们就是故意的！”的字幕，反响意外地好。
连部分周粉都开始表示：看到这样翔翔，我们也理解为何周老师总忍不住戳脸的手了！
5.
之前说过，孙翔他们住的地方不仅离古镇近，而且和森林公园也不远。那儿有一大片柔软平坦的草地，边缘是缓缓起伏的小丘陵，平时中小学春游常去，这几日春光惬意，周末的确不少人放风筝。
车上孙翔看过王杰希展示的现场照片，立马理解高英杰之前偷偷安慰他的“翔哥你错怪节目组了。其实经过昨天的事，大家一致决定对你们温柔点”的实质内涵。
“……放风筝最轻松。”王杰希说，“如果你有意见也不是不可以临时调整任务，附近有山有湖，龙舟啊皮划艇啊，哦对滑草攀岩也行，要考虑一下吗？”
“不了不了！”孙翔猛摆手，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风筝就挺好！符合春天的主题！再说今天阳光和风力都合适！”
另一台车上，叶修转达王杰希那边的消息：“孙翔最后选了放风筝。小周你怎么想的？”
周泽楷深以为然：“孙翔说得有道理。”
6.
然而孙翔还是低估了节目组的恶趣味。
拿出来的两只风筝，一只印着孙翔的大头照，另一只印着周泽楷的大头照。孙翔想象它飘在蓝天白云中的场景，顿觉无比搞笑。
“石头剪刀布！一局定胜负！”王杰希说。
孙翔默默伸出手。
“哟，小朋友运气真好！”叶修乐呵呵地鼓掌，“恭喜你获得了优先选择风筝的权利，赢在了开局！”
孙翔一头冷汗地把目光投向两只风筝——外形一模一样，唯一的差别在印刷照片上，选谁都一样好吧！
“不一样哦，你选了楷总的风筝，然后它不幸挂在树枝上扎破了脸，说不定会被网友吐槽你有意diss呢~”
“……”安文逸的“友情提示”来得很是时候。人心险恶，孙翔一个颤抖，伸出去的手毫不犹豫地抓到了自己那只。
周泽楷无奈地笑笑，上前领取了另一只参赛风筝，然后就听孙翔后知后觉地问：“输赢是看高度的吧？惩罚呢？”
叶修笑得富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输了的话要穿你们前天买的睡衣，直播一小时，而且完成网友票选最高的三项指令。”
他又在孙翔“什么鬼？”的表情里补充：“不过激的要求都得照做，比如扮10分钟的鬼脸，把饼干从额头运下来吃掉，原地平板支撑10分钟，或者……强吻对方10分钟什么的。”
周泽楷还没来得及发表观点，就听孙翔十分激动紧迫地表态：“赶紧开始！我绝不会输的！”
7.
起先孙翔小心翼翼地拽着风筝线，生怕一个不留意风筝挂到草地边缘的树上。
结果周泽楷比他想的要大胆许多，开局想也没想似地撒开长腿奔跑，颇有追逐雷和闪电的力量……呸！总之就是跑得飞快，很快周泽楷风筝的高度便远远超过了他的，在蓝天白云的背景里骄傲俯视还在试飞阶段的孙翔风筝。
几个跟妆场记生活助理小姑娘们更是兴奋，完全不顾翔哥面子就在远处兴奋地喊起来：
“楷总超棒！”
“周老师放风筝也那么帅！”
“啊啊啊啊啊周泽楷风筝飞得好高！”
“还有一只风筝呢？”
“孙翔风筝还没起飞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翔哥完了！”
……吹就吹了不忘踩他一脚，靠，当年翔哥分你们鸡丝粥的情面呢？！这就转身过河拆桥了？
孙翔气得牙痒痒。这群门外汉，都不懂翔哥的深谋远虑和步步为营！他这是谨慎，别看周泽楷风筝飞得高，飞得再高也逃不出对流层，谁知道哪里会突然出现逆风，胜负还未知呢！
他内心不断告诫自己要淡定，让他们去，让她们去，翔哥按部就班来……可没过多久，随着叶修也加入了“周泽楷风筝啦啦队”，他再一瞅自家的主持人王杰希老师正悠闲地坐在板凳上吹着茶，一点都不在意比赛结果的模样，心凉了半截，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草坪上。
等他稳住步伐后，强烈的胜负心像是忽然被人捅开了闸门，疯狂涌了出来。一时风起电涌，仿佛背景都响起了恩怨情仇大片的音乐。
孙翔很怀疑以这个节目组的无耻，提前宣布周泽楷风筝获胜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可绝对不行！孙翔心头一紧——他需要改变策略了！
孙翔握了握拳给自己加油打气，目光变得坚定，他攥着风筝线的姿势仿佛在老人与海中的主角用力攥起鱼线，那头是绝对关键的大鱼！
他一路矫健地后退，时而转头狂奔的样子比周泽楷更专业，速度更快，宛如流星闪电……
才怪！
命途多舛形容的就是孙翔同学！
他的提速plan才实施不到两分钟，不知哪里来的一阵妖风，突兀地扫过来，孙翔风筝便被轻而易举地拍到了某个他最不想看见的方向——草坪边缘的树林。
孙翔赶紧就地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用力回拽，可……来不及了！
等孙翔反应过来，他的大头照已正正好好挂在某颗樟树的树冠上。
更有意思的是，用高英杰的话来说：“这风吹得也太有综艺素养了吧！”
没错，这一挂十分高明——不但没戳破风筝上孙翔的脸，而且正好微微向下悬着，一飘一荡间，阳光一明一暗地打在上面，孙翔大头照仿佛加完特效，当场变身天然gif表情包。
表情包的主旨叫：孙翔郁闷得不停变脸。
8.
孙翔一言不发走到树下。
高英杰在他后头唏嘘道：“可惜了，可惜了，哎……”
哎你个大头！孙翔十分想堵住耳朵，偶像包袱按住了他做蠢事的冲动。他面无表情地仰头确认风筝的悬挂点，结果高英杰还在感慨：“好可惜啊，差一点就超过周老师的风筝了！”
孙翔知道他在拍，恨不得隐身把自己藏起来，就听高英杰还有后半句：“……要是拿得下来就好了。”
孙翔眼前一亮，立马在心中把高英杰举高高：“没错。”他双手交握活动了下关节，“不就是爬个树吗？这还难得倒哥？”
简单目测了下，风筝悬在3米左右位置。孙翔目光掠过微微倾斜的树干，粗糙起伏的树皮，还有几个主要的分叉点，心中把握更添几分。
孙翔再不犹豫，一个健步就冲了上去。
9.
他顿时成为节目组的焦点。
现场70%的镜头都被调来跟拍孙翔爬树——节目组当然精明，比起已经取完各个角度特写的周泽楷放风筝，偶像乐队主唱爬树这种不可预测会发生什么的事件，必须更值得挖掘素材。
“缓冲物准备一些。”王杰希从凳子上站起来，指挥工作人员做好防护，“直径三米能铺的都铺上。”
所幸似乎一切都很顺利。
孙翔刚开始攀爬时，大家还捏了把汗，后来见他腿长手长，思路又清晰，每一次都能踩到支撑点，渐渐就松懈了警惕心。
孙翔爬了多久，节目组就拍了多久。
十分钟后，他终于捉到了风筝，擦了把汗，冲着下方众人露出张扬又自信的笑容。
特写镜头适时地推过来，抓拍到笑容中两颗小虎牙，英气又可爱，一时间姑娘们差不多都舍弃了周泽楷，转而各种花式给他加油鼓劲称赞他特别帅。
孙翔自然听到了大家的赞扬，但他此刻更想炫耀的对象却不在这里。
“周泽楷！”孙翔一手抓着树干，一手脱离，举起风筝挥了又挥，扯着嗓子大喊：“别得意，等着我！”
被喊到名字的人下意识扭头，目光骤紧，心跳声疯狂鼓噪起来，瞬间就压过了所有环境音。
“别松手！”他吼道，丢下风筝转盘毫不顾形象地朝声源处疾奔而去。
然而已经迟了。
孙翔失去平衡只在一瞬间，尽管努力挣扎了下，终究没抓稳，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直直栽了下去。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