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翔】普通饲养关系（58）
1．
微博爆了。
且不说程序员们加班加点扩容服务器，抱着外卖痛骂周泽楷不打招呼的猛料，就连娱乐圈一众大小媒体，甚至轮回的公关部亦吃惊到面面相觑。
“你们真的真的真的没接到过轮回提前泄漏的风声吗？”“卧槽这还有假，老子都懵逼了！”“轮回pr怎么说啊？”“问他们？半个字都问不出，别提了！”
周末不情不愿赶热点令人烦躁。各位主编一边折腾自己的团队速度出稿，一边在私人渠道试探确认，辗转核对一圈后几乎傻眼——所有证据表明这是一次连轮回都没准备的纯突发事件。
周泽楷是不是疯了，是疯了吧……
问周泽楷的经纪人？做梦。想想狐狸一样的江波涛，众主编摇头，要从他嘴里撬到消息难如上青天。
知难而退的众人叹着气，将求救的目光转向Gloria那边。
然而很快再度失望。
一向脾气亲和的方明华这回对公手机关机，私人号码不接，邮件无视，微信不回，轮回楼下逮不着人，跟玩消失没两样。
绕了一轮后，最大赢家落到西瓜卫视头上。
掌握不到任何独家素材的媒体无奈之下，就着《恋爱七日谈》节目组提供的官方材料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一番春秋笔法操作，这两人如何看对眼，如何定的情，心里变化公司态度又如何，演绎出五花八门的版本。
好赖有了能看的后续，即使料虚词浮如同知音故事也无所谓。被周泽楷的突然出柜震到懵逼震到好奇心爆棚的看客们一拥而上，如饥似渴地看完八卦，纷纷发表起自己的观点来。
某电视媒体随机采访路人，“周泽楷突然出柜，你怎么看？”
三十个受访者，无一例外表示震惊。
但第二个问题“你会祝福他们吗？”被问及时，答案有意思起来。
大部分30代以上的受访者神色复杂，支支吾吾半天，委婉地说，希望他别一时冲动。祝早日康复吧。
只有少数年轻受访者态度截然相反，接受程度比想象要高。比如一位情绪激动的姑娘抓着话筒大喊：“他们这么好！凭什么不能在一起？我挺他们到底！两位男神！一定早点好起来！”
2.
除去一边倒的震惊不解外，冷静吃瓜分析党亦从不失约，很快交出答卷。
他们从周泽楷的言辞里行为中，品出他隐匿的态度——高傲和不屑。
或者与其说不屑，更准确应叫做，他不在意。
没错，周泽楷不在意。他从头到尾就没怎么在意过网民的看法。换而言之，周泽楷的“人设”其实来自媒体强加、网民自洽，他本人从未亲口承认过任何一条。
这道结论乍闻有点不可思议，然而结合材料细想，似乎确有道理。
再加上周泽楷早期删掉的微博有人发出截图，原来他曾经也爱发生活化的内容。
所以从突然变成简短高冷画风的微博，到参加《恋爱七日谈》后突然变得活泼会撩，再到这短短半天内容积极转发互动……无规律可循，但没人能否认，每一条内容都是周泽楷自主意志下的产物。
“心情复杂。”一位从他出道起开始运营个站迄今的老粉感慨，“但主观地说，比起之前的无懈可击的完美男神人设，我更喜欢现在的周泽楷。还有……希望他和他喜欢的人都能快点好起来。”
这条微博起先阅读数寥寥，在小范围内传播着。后来CP应援会出现，点了个赞，瞬间热度飙升。
风口浪尖，CP应援会一举一动都被盯着，身份特别敏感。这个赞，自然被许多人看在了眼里。
从车祸消息的揪心难受，到天降官糖的欣喜若狂……周翔CP粉心跳速率简直如同坐过山车。
他们知道两边的唯饭一直观察着自己，怀着同情又嫉妒的复杂心态，娱乐圈大小营销号更是紧紧盯着他们，试图蹲到应援会“内围”的突然爆料。
谨言慎行压抑表达固然是保险选择，但当自己喜欢的男神们被质疑被抨击时，CP粉们终于忍不住，选择站出来共鸣心情，即使音量不强，也希望他们的祝福能多少给予两位康复期的男神们一点点支撑之力。
激烈的内部讨论后，他们得出以上结论，立即行动起来，其中就有点赞并转发前述周粉个站的微博。
这番举动像是一股神奇的变量，涌入撕得惊天动地的饭圈，虽然微弱，但渐渐有小撮小撮Gloria侧的粉丝悄悄关注了CP应援会，点赞或转发起相关微博来。
这些充满暖意和爱的话语，一个红心，一个表情，一张图，一段视频，组成支持祝福的微光，于线上线下如晦风雨里撕开一道缝，低调又持续不断地汇聚着能在未来某瞬爆发的能量。
3.
舆情的发酵和演变周泽楷并不能实时跟进。
尽管他更希望拥有长段安静的时间，希望接下来每分每秒听到的只有孙翔相关的好消息，但来自外界不得不处理的事情依然会时不时冒出来。
比如现在，为了接电话，周泽楷不得不暂时离开这单人ICU套房。
看到周泽楷推门那瞬，猫咪孙翔意识到是机会：“他出来，那我就试试混过去！”
摸清地形的孙翔毫不犹豫地转身，几个跃起落下，途径空调架、管线、窗沿，很快来到安全通道侧。
运气太好，在几乎所有窗户严丝合缝的情形下，最靠边的小窗掀开了一角，不过仍旧相当狭窄。
孙翔吸了吸肚子，冒着卡在窗口的风险，艰难地钻了过去。
他就像被一块撸扁的掸子，在外力撤离后，重新恢复蓬松饱满。可惜窗沿很脏，米色的毛沾了不少泥灰。
孙翔抖抖毛，打了个喷嚏，“喵~噗！——”，太不容易了！虽然惊险，总算混进医院。
做喵后从来被好喂好养享受资本主义待遇，这是孙翔第一次面临如此的脏乱差环境。然而他此刻没空计较。
他必须赶紧在周泽楷回到ICU前找到对方。
孙翔连续打了几个喷嚏，才觉得呼吸舒畅些。他溜到门边，竖起耳朵听了会儿，揣测着确定了方向，便以最大速度奔过去。
这里是特护病房楼层，常年空着不少房间，安保严密，少人走动。孙翔的好运气延续着，他贴着墙根探索，左转右绕，居然还真给他找到了要找的人。
——靠窗边打电话的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不正是周泽楷吗？
4.
他放慢脚步，悄悄靠过去，却在离周泽楷只剩2米处停了下来，盯住周泽楷几秒后，选择缩回门后。
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人是找到了，现在冲过去，然后呢？想办法告诉对方自己变成了猫？姑且不论如何传递信息，不论周泽楷相信自己的几率有多高，只看一点——医院是最讲究干净无菌的地方，万一对方直接反应是通知护士安保撵走自己，重新进入绝对会难上加难！
孙翔一时犹豫不决，烦躁地蜷起尾巴用爪爪蹭着搓起来。
周泽楷的电话还在继续，一直持续“嗯”“嗯嗯”的他，这时忽然冷笑一声：“不可能。代价付了，就没打算取回。”
5.
江波涛很久没有经历过这般的头疼和烦躁。
身为轮回金牌经纪人，带出周泽楷这样如日中天的巨星，一路红得顺风顺水，从来是备受业内同行羡慕的对象。
然而今天，先是突发车祸，紧随一则单方面出柜，娱乐圈最糟糕最棘手的问题一来来了俩——饶是他早有心理准备，也被周泽楷惊到差点措手不及。
“小周，你就不能提前打个招呼？你那微博……简直是胡闹！老张当场心脏病发作你知道吗？”尽管他仍拥有相当的耐心，选择于微信确认后才拨通电话，不过开场就是极其少见的严厉口吻。
“江，抱歉。”如他所料，周泽楷态度很好，诚恳认错。
“唉，你要庆幸我随身带了药……”江波涛的语气颇有些无奈地缓和起来，“什么叫做真的？虽说我怂恿你参加的节目，早知你对小孙有想法，我俩同谋，你有事我出手义无反顾。但……出柜公开绝非小事一桩。”江波涛叹了口气，“先不说报备公司，我猜猜……小孙有正式同意过你的出柜决定吗？”
那头沉默，很久没吭声。
江波涛捏了捏眉心，恨自己预感没事那么准干嘛。但他又太习惯于体谅和共感，一想到周泽楷刚经历完惨烈的车祸，喜欢的人迄今未恢复意识，比起他的质问，周泽楷才是更想要得到孙翔正式同意的那个人，他再度心软。
“……会好起来的。”他沉声安慰。
“嗯，谢谢江。”再苍白无力的安慰也是真心安慰，周泽楷语气郑重不少。
“你啊。”江波涛听出周泽楷语气里强打精神的成分，话锋一转，“有件事我不明白，你今天第一条微博，四个字，艾特小孙的，语气为什么如此冷淡。”
“……哪条？”出乎意料的，周泽楷竟然茫然了一会，“哦。那时太忙。”
“我明白了。”江波涛微微叹息，彻底放柔语气，“辛苦，我明白的，遇到这种事，难免很不好受。”
不愧是如手足般默契的经纪人和歌手搭档，不愧是被称为最懂周泽楷的人——这并不是一种过誉。比如眼下，在周泽楷反常的茫然和奇怪的回应里，江波涛很快捕捉到真相。
那条被外界质疑温差太大、商业冷漠的“早日康复”微博背后，是沉浸在喜欢的人重伤送诊、昏迷不醒的痛苦中，却还需不断应付警方、公司、医护人员、应付自己的伤情，因此很长一段时间处在混乱忙碌又满心空白状态的男人。
他太累了。
因此当公司公关部门请他简要发个声时，他仅能分出一点点精力来，做到绝对“简要”——机械完成发微博任务。
才有了那条被人诟病的冷漠微博。
后面周泽楷又为何突然开始转发、点赞、回评论？江波涛摇摇头，继续叹口气，不用问，答案明了。
因此江波涛再次转移话题：“小周，你父亲那边来过电话，他比我想象的还要生气一点点。”
这句内容很难令人愉快，但江波涛语气里噙着的笑周泽楷准确捕捉到了。
他亦不自觉地勾起唇角：“那又如何。”
“还是老样子。又到他或许能出手的时机，委婉试探你是否需要他的帮助。”江波涛无所谓地耸耸肩。
毫不意外地，听到周泽楷笑了一下：“呵呵。”
“他们太天真，都以为你变了。”江波涛感慨。
6.
这几年，有一些人主观地认为周泽楷随着年岁增长，变得更成熟，成熟到容易软化。其中又以周家那波人的自以为是最甚。
当然周泽楷的行为方式确有转变——不像早年态度坚决地断掉一切来往，逢年过节礼节到位，偶尔行程允许家族聚会亦能露个面。
一次又一次表面上的“妥协”让他们渐渐生出不该有的期待，甚至某几刻连向来了解周泽楷的江波涛自己也差点被骗过去。
还好他清醒得更快。
周家人本质太相似。从来怀揣一股与生俱来的固执心劲，各有各自的担当，像是一层圈住自己的壳。年月流逝里，非但没被蚀出洞眼，反而偷偷填补很多缝隙，愈发滴水不漏油盐难进。
感慨归感慨，即使父辈有那么一丝二缕的客套关系，他本人不拿周家的钱，关系亦站定周泽楷，周家不愉，与他何干。
“呵呵。”你看，周泽楷比他更无所谓。
“哈哈，小周你知道么，老爷子派人旁敲侧击，想知道你对当年的代价有没有后悔。总归不死心。”江波涛笑着说。
电话那头静默三秒，然后江波涛听到一声轻嗤：“不可能。代价付了，就没打算取回。”
江波涛无奈地弯了弯眉，并不知道他俩对话聊到这里，多出一位听众。
他想象了一下周泽楷说这话时眼里的光，果决里掺着轻蔑，很亮，照住他脚下的道路绰绰有余。于是他由衷地沉声说：“明白，撑你。”
兄弟之间说到这里足够。无需更多语言。
“嗯。拜拜，江。”果然，周泽楷没说感谢，语气轻松，道别、挂电话，毫不拖泥带水。
江波涛对着那头断线的“嘟嘟嘟”声，无奈又了然笑了一下。
他揉揉太阳穴，重新打开电脑，接下来还有很多麻烦的事情需要处理，总归，尽己所能地帮一帮周泽楷。
7.
江波涛和周泽楷聊完，通透不少。但中途插进来听墙角的翔喵却很懵逼。
“代价？”孙翔满脑子的困惑和好奇。第一次听到这词还是去见方锐时，后来陆陆续续发生太多事，以至于他差点忘掉这茬。而今周泽楷主动提及，才让他重新回忆起来。
“等变成人，一定找机会问问周泽楷。”现在不似以前，反正已经被出柜，孙翔适应力很强地接受了“周泽楷的男朋友”身份，自然拥有好奇的立场和理由。
他这一溜神，周泽楷已收起手机往反方向走去。
等孙翔意识到，周泽楷早在十米开外。他赶紧偷偷跟上去。不过没跟多久，周泽楷忽然转身，推开一扇门，消失了。
孙翔飞奔到门前，顿生尴尬。
门上TOILET标识和象征男性的礼帽图像清晰明了。
“喵~？”……要不要进去啊啊啊啊啊啊啊！？不太好吧？万一周泽楷刚好在……？？？
孙翔纠结地搓了搓脸，又用爪拨拉着地毯好一会，整只猫可疑地升了温。
还好他不需要烦恼太久，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怎么听都像水龙头发出的普通的水流声。
孙翔不再犹豫，拱开门缝，蹑手蹑脚溜了进去。
然而下一刻，视野所见叫他心头骤紧。
仿佛脑海中有根线被人猛地攥紧，然后“噔”地一声松开，弹回去，产生炸裂般的、无限回荡的疼痛感。
洗手间无第三者。
偏冷的人造光线里，周泽楷垂着头，唇抿得很用力，脸一半藏着阴影中。
他双手撑住洗手台，曲扣着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额发湿透，水滴顺着脸颊轮廓往下颚淌，脸色极差。
可以猜测他刚草草朝自己泼了一捧水，却没想到擦干。
是凌乱、失序、愤怒又茫然的周泽楷，与孙翔之前认识的从容优雅的男人截然不同。
然而第一眼吸引他注意力，令他揪心到发颤的并非周泽楷外在展现的反常。
周泽楷脸上是潮湿的，但孙翔偏能鬼使神差看出，能确信，沾湿他面颊的并不只有水龙头里的自来水。
周泽楷……哭了？
TBC
今天困成狗，是突然吃鸡的喜悦鼓励我写完了这章QAQ
还好马上周末，大家周末愉快哇，啾咪！
